芭蕾舞

以境驗心：如是
以境驗心（二）：如是
美　鈴
　　社區有一女人，剛搬來時，大家偶然相遇，彼此會輕輕點頭微笑，但記不得何時開始，她遇見我的態度轉變成「不理不睬」。
　　起初，我不習慣這種「待遇」，總是有點「氣」；「氣」的感覺讓我每次再見到她時，都有想要「避開」的意念。這情形一直持續到半個月前，有一天清晨，又在路上碰面，這一次，我竟然平淡的和她擦身而過……
　　與其說是「平淡」，不如說是「平和」，因為這次我的心裏找不到以前那種「不舒服之氣」，也沒有想要「避開」的念頭了；──好像體會到一點兒「如是」的滋味。
　　「如是」的滋味是：身體裏的能量和諧一致，不是衝突、分岔的；就像接受月亮的陰晴圓缺，更像接受白天的過去、黑夜的到來。
　　我自認，從未無緣無故就被人「不予理會」，因此，為了這個人，我曾經絞盡腦汁、幾乎擠破頭的想要找出原因，但是諸多自以為是的「因為」只會讓自己越想越氣；且全部的「因為……所以」都屬「推論」，「推論」的虛妄性質，常常讓人不由自主的陷入煩惱的深淵。
　　自從在「圓覺」學了「被知的都不是」之後，只要頭腦一有「想法」，我就依法將之消去，漸漸的，這原本看似惱人的人際關係，不覺間，已變成「不是問題」。
　　事情就是如此！當我「如是」接受的時候，煩惱馬上跟著消失！──
　　「不須要尋求兩人關係的改善嗎？」
　　唔，別再用錯心！本來現成事，何必待思量！
　　這些日子，我試著把「如是」的態度推廣，運用在其他事情上，例如：
　　去年入秋以來，我的鼻子過敏得很嚴重，經常噴嚏連連，然後鼻涕、眼淚像出了閘門的水、直淌，不必諱言，情緒必然是大受影響的；然而這明明是種無端的悲情，我卻讓「心」牽就這悲情、沉淪於山谷中，感覺不到陽光，有的只是存在於衛生紙與鼻涕之間的「殘破」的呼吸……。
　　幾個月下來，腦海裏倒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，只是情緒不安、飄忽忽的起落著。但很可肯定的：一不小心，我已如壁椽間的老鼠，被「鼻子過敏」給封鎖了！感覺被封鎖的原因是：我不要這樣。──也就是「不接受」。
　　「拒絕」的結果似乎讓「心」和鼻子之間劃下了一道鴻溝，「抗戰」的心態更使得「身」與「心」的關係越來越緊張。
　　或許，我更加不想要這樣吧，於是最近這半個月，每當鼻子做怪時，我便用「如是」的態度介入，告訴自己：「這是身體的方式，事情就是這樣。」──一旦「接受」，鼻子即刻有放鬆舒展的感覺，彷彿鼻根與心靈間那道裂縫被連結起來了，然後有很多能量從四方匯集、再釋放出來，好像先前封鎖於壁椽間的群鼠，如今絡繹追逐而出，──化生安琪兒的舞！──「鼻子過敏」就只是「鼻子過敏」，心靈不再受到牽連，那份「適意」，真好。
　　「鼻子過敏」是身體的事情，身體從一出生就無時不朝著「死亡」的方向走；「心靈」與「身體」最佳的聯繫，個人認為是：如實接受這老是出毛病的傢伙，精神上保持理想的高度，超越它並看著它。這樣，軀體雖有生、老、病、死的局限，但生命會因為解散心頭緊綑的紐結，而重享空靈與自由，像梢頭那串開放的「月桃花」，清新、舒爽，完全離卻了之前的束縛與迷惘。
　　你問我：「鼻子過敏好了沒？」是嗎？
　　沒有！等天氣再暖一點吧。
　　可我告訴你一個秘密：我在「如是」當中打噴嚏、擦鼻子，在「如是」當中吃藥，如同我在「如是」當中睡覺，在「如是」當中呼吸……；「如是」欣賞、「如是」回應、「如是」創造……。一切的事物都在流動，不是嗎？當我在「如是」當中觀看一切事物的流動時，像有一聲佛號，解開無數次輪迴的因果……；無數現世的高低上下消解了、無數對立的波流融合了……。
　　而「心」，鵝絨般細柔，在無極中「如是」安靜。
　　（梁師曰：如是自在。）
（原載圓智天地第75期）